夢碎孟浩然-721字作文
在有皇帝的年代里,中國文人夢寐求之的最高境界,莫過于被御用了。一經御用便身價百倍地增值,御用不得則成為中國文人最為失落、迷茫、消極、怨恨的終身遺憾。因此,想被御用成為中國文人最為憧憬、向往、追慕、艷羨的終極目標,這種“讀得圣賢書,賣于帝王家”的求御心結,可以說是根深蒂固的。
《新唐書·文藝列傳》載孟浩然遇玄宗事,就是一個最好的例子。
“嘗與太學賦詩,一座嗟伏,無敢抗。張九齡、王維雅稱道之。維私邀入內署,俄而玄宗至,浩然匿床下,維以實對,帝喜曰:‘朕聞其人而未見也,何懼而匿?’詔浩然出。帝問其詩,浩然再拜,自誦所為,至‘不才明主棄,多病故人疏’之句,帝曰:‘卿不求仕,而朕未嘗棄卿,奈何誣我?’因放還。”
嗚呼,一個天賜良機,生被詩人“不才明主棄,多病故人疏”的詩毀了。看來,中國文人也會聰明反被聰明誤,把好事辦砸。皇帝已經站在你的面前,你卻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,惦記著陳谷子、爛芝麻不放,不是明擺著自討沒趣嗎?
這就是盛唐詩人孟浩然頭一回進京謀求御用文人這份美差的碰壁史。
孟浩然究竟是個什么樣的詩人呢?讀李白這首《贈孟浩然》的詩便知其大概。“吾愛孟夫子,風流天下聞。紅顏棄軒冕,白首臥松云。醉月頻中圣,迷花不事君。高山安可仰,徒此揖清芬。由此,我們大致了解這位隱居鹿門山多年的孟浩然,是一個說隱也不見得真隱的“隱士”。一個與世間不往來的“白首臥松云”的隱士,怎么能達到“風流天下聞”了,又怎么可能多少年如一日,捺住性子在鹿門山做他的隱士呢?
所以,從他結交名流,唱和詩壇,從他游山玩水,入幕為宦,從他兩赴長安,應試求官,從他為實現美麗之夢,碰過一回釘子,不死心,又碰第二回釘子,說他是雅愛山林,更戀紅塵,喜好恬淡,更慕虛榮的詩人,也不為過。中國知識分子那種骨子里的入仕之心,名位之心,染指權力之心,渴望青云直上之心,別人有的,他也并不少,只不過打著一個隱士的招牌,清高的招牌,多少有點遮掩而已。
中國文學史上,如此為夢而付出一生者,唐代詩人孟浩然,絕對不是唯一的個例。